阿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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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逍遥】年少

就当他们年轻的时候有牡丹亭这本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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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奉天在辞去法儒之位前,是一个不折不扣克己奉公的人民好教师。文武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奈何门下的那群小儒生们,平常学起武来舞刀弄剑的时候还像是旭日初升,一到了讲课的讲堂上,就成了日薄西山,头上悬着的正法剑都架不住他们上下眼皮亲密无间的粘合力。

       尽管君奉天自己也明白这些“之乎者也”是多么催人入眠,他还是板着脸掀飞了一个又一个胆敢在课堂上把呼噜打得像小曲儿一样悠扬的小崽子。

 

       天迹前来昊正五道找他师弟的时候,发现他手上的那本至衡律典似乎比平常厚了三分。天迹心下疑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物似主人型?不过他没胆把这句话说出来,毕竟一把老骨头了,实在也没有兴趣再玩什么飞高高的游戏。

       只是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之心,于是天迹便趁着师弟闭目打坐的功夫偷摸伸出爪子勾了勾那律典上金灿灿的流苏。君奉天霎时睁开他那双同样金灿灿的双瞳,手一抬把律典发胖……呸,增厚的奥妙摊开在他师兄的眼前。

       原来律典下还有一本《大学》。

       天迹以为是君奉天平日里给学生们上课的课本,顿时失了兴趣,一边拿腔拿调地悲叹师弟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枯燥无趣,一边思索着今天该忽悠君奉天去哪家店给他买单。君奉天无奈地把那本《大学》摊开在他面前,天迹匆匆扫了两眼,恍然大悟。

       虽然他看上去是个不学无术的先天,但儒家经典该讲些什么他还是门儿清的。这本《大学》的外皮下,却没有什么佶屈聱牙的句子,倒是一片刀光剑影——原来是包着一本市面上卖的正火的话本。

       天迹两只手指捻起话本翻了两页,才笑出声来:“现在这些小朋友,怎么越来越没新意了,这些小把戏都是我们师兄弟以前玩儿剩下的啦!被你抓了也不冤。哎不过我看这故事写的还真不错,比我们当年看的好玩多了。”

       君奉天把书从师兄手中解救出来:“不过暂时收缴上来,小施惩戒而已,以后还要再还给他们的。”

       天迹一甩拂尘:“师弟,既然抢了我的书,就要赔我点别的东西哦!”

       君奉天从善如流地被他忽悠出了门,却始终没想通这书怎么成了他的。

 

       彼时君奉天才从浅眠中醒来,耳边玄尊还在絮絮叨叨地讲解着“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明明他方才连梦都做了两轮,怎么一醒来发现时间才将将过去了小半刻钟,距离饭点还遥不可及。

       他也没心思听课,索性撑起头放空双眼,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他昨夜和玉逍遥一起修行的剑招,却冷不防被一个纸团正中脑门。

       君奉天气急败坏地展开纸团,里面果然包着玉逍遥张牙舞爪的字迹:“奉天,那本书你看完没有啊!看完下节课给师兄,要无聊死了!”后面还画了个无聊到吐魂的小人,可见这仙门大师兄心思也完全没在课上,丝毫没给师弟师妹没气到一点带头示范的作用。

       君奉天桌上高高立着一本书,外面道貌岸然地写着“清静经”三个字,可里面的内容却是吱吱呀呀呜呜咽咽的“牡丹亭”。奉天逍遥两人作为仙门的招牌,下山的机会总是比那些还没张开的师弟师妹们多——当然有一半时候都是他们偷溜下去的——因此每次下山,都被师弟师妹们寄予厚望,搬运了无数零食玩具话本之类的东西回仙门。

       两人也时不时地为自己谋些福利,前不久两人下山时,看到书摊上这本牡丹亭卖的正火,摊主吹嘘着“感人至深”“催人泪下”“情动天地”之类的话。两人相视一笑,偷摸卷了一本揣回了仙门。

       只是君奉天拿着书看了许久,也没觉出什么意思来,虽然有些句子到算是绮丽靡艳,但整个故事剧情无非就是活了死,死了活,跟当初想象中荡气回肠的故事完全不同。他想不通玉逍遥为什么对这样一本无趣的书这么执着。

       看来是真的上课太无聊的吧。

       前不久玄尊才以“影响上课纪律”为由把他俩的座位拆到了天南海北,不过这并不妨碍君奉天反手一个纸团稳稳当当地扔到了玉逍遥的桌前。

       “书不好看,好好听课吧你。”

       “噫!我不管,奉天你独占了这么久!该轮到师兄我了!”

       “无聊死了你。”

       “你才无聊!”

       两个人趁着玄尊偶尔背过身去的时候把纸团丢的漫天飞舞,然而就算是仙门财大气粗,白花花的宣纸也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大概是这种铺张浪费的作为引来了报复,也不知道是谁手上一滑,一个纸团好死不死地就落在了玄尊的头上。

        最后……当然以藏书阁一月游告终。

 

       好在他俩“迢递相思”纸条里的内容早就变成了幼稚的互喷,这才免于被玄尊发现那本清静经下的超纲书籍。也好在君奉天对玉逍遥还存有那么一点同门情谊,在被赶到藏书阁之前,偷偷带上了那本《牡丹亭》。

       一盏昏黄的灯光,熏染出藏书阁里层层叠叠的书籍里陈年的香气。玉逍遥一手假模假样地握着笤帚,然而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闲书,俊朗的面容在跳跃的灯光下忽明忽暗,眼神却是专注地盯着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玉逍遥看着书,君奉天就盯着他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点“看吧,这书果然很无聊”的共鸣。只是一向一目十行的玉逍遥今天不知为何看书却看得这么慢,君奉天心里好奇,忍不住也把头凑了上去。

      “去去去,你师兄我还没看完呐!”

       玉逍遥推了推君奉天,却没用什么力气,两人还是头挨着头肩并着肩,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仿佛还能听到书上的杜丽娘还咿咿呀呀地唱着“人去难逢,须不是神挑鬼弄。在眉峰,心坎里别是一般疼痛”。便是看到了些靡丽的词句,两人面上神色倒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就像是过去无数次一起共读剑谱一般稀松平常。

       玉逍遥每每看到一页的最末,不需要开口,君奉天便伸手替他翻过一页。不知不觉中,君奉天再伸手时,却发现后面已经只有薄薄一层封底。

       仙门大师兄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瞬间垮了下来:“怎么真的这么无聊啊?因为一个梦,就钟情而死,又因为一幅画,最后还了魂?这也太扯了吧?”玉逍遥不满地嘀咕:“要是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对方,又要怎么一往而深呢?要我说,自然还是要日夜相处,切磋磨合,才能细水长流。”

       君奉天整理了一番书页,也没时间搭理玉逍遥的一番长篇大论,他把书丢在一边,“行了,看完了,满意了?快动手打扫吧。”

       “啊啊啊——想我堂堂一代英杰玉逍遥,居然为了这么一本破书,要在藏书阁打扫一个月!怎么会有这么惨的事情啊!”

       “快闭嘴吧,灰都被你震下来了!”

 

       微微掀起的扉页上,半遮半露出一点被少年们评判为胡扯的序言。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后来君奉天辞去了法儒之位,一件茅屋也足以容身,只是从前的一些身外之物免不了要整理一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那本挂羊头卖狗肉的《大学》。想来是之前诸多事情接踵而至,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远离了儒门,忘记把这本书物归原主了。左右无事,君奉天沽了一壶酒,靠着新立的石碑坐下,一边啜饮着,一边翻动书页。这里的主角没了那么多儿女情长的缠绵心思,倒是像他们以前一样,有着一番天高地阔的豪迈壮志,行侠仗义快意江湖。

       君奉天想到过去与玉逍遥共读的那本无趣话本,面上难得浮起些笑意。

 

       再后来。

       以约前来洒扫凭吊的人,发现一旁茅屋里的书桌上,有一本孤零零的书,与窗外的坟茔遥遥相对。微微敞开的扉页间,露出几行端庄沉稳的字迹。

       “少时初读情之一字,尚不解其味,若不知所起,何来一往而深。而今几经辗转,方知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死而复生,有违天道,非你我所愿,却又何妨以生就死。待此间事了,相见之日亦不远矣。”

 

       清风再来,似乎还能听到一点如豆灯光下少年人的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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